谷雨丨手工耿靠护腚神器赢百万粉丝,姥姥问粉丝吃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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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丨手工耿靠护腚神器赢百万粉丝,姥姥问粉丝吃得了吗?

 文章图片来源:谷雨实验室   撰文 | 崔一凡  编辑 | 金赫

     手工耿的人生只分巅峰和低谷——“现在是巅峰,以前全是低谷”。三十岁之前,他是三代焊工家庭里听话的老大,整个人生由平庸构成,连失败都算不上。一年干的事,几句话就总结了:“去哪里工作了,干了什么,就这些,没了。”三十岁之后,他打定主意,不愿意过无意义的、“从每天50块奋斗到80块”的生活。 这是谷雨“新版人生”贺岁报道的第二个故事。

    成名之后,很多人问手工耿,“你觉得你做的东西有用吗?”他立刻严肃起来,瞪大眼睛反问,“你真觉得没用吗?”  问的次数多了,手工耿意识到这不是调侃,随即有些茫然。他做过完全没用的东西,比如铁锹做成的护腚神器,尿盆做成的血滴子。更多的,他觉得有用。  粉丝不这么认为,他们就是因为没用才关注他的。  以前只是身边人嘲笑他做的东西没用,现在几百万人嘲笑他。于是他成了“废材爱迪生”“当代达文西”,火到外国记者来采访他。有人在西雅图机场屏幕上看到他的采访视频,发微博点到他,他说:“西雅图机厂的厂长比较喜欢我。”  各平台粉丝数以百万计,意味着这个焊工的生活发生变化。他所在的杨村来了不少陌生人,大多是来找他谈合作的。他家的影壁,那个挂着美国队长盾牌的铁板,已经成为记者们寻找他的路标。至于他自己,以前去钢材市场只敢买便宜边角料,现在各式各样的不锈钢都来一张,堆在工作室和院子里。  当一个焊工开始追求人生意义的时候,他原有的生活框架被打破,遭遇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是幸运的那个,无意中找到了年轻人的共同渴望——成为一个自由、无用且浪漫的人。一个俗世中诗人般的存在。

         耿帅搜集的不锈钢 图片 | 侯欣颖(视觉中国)

     生活应该是啥样的?  手工耿真名叫耿帅,相比弟弟耿达,他朋友不多,要好的是几个发小,都在外打工,过年能见上一次,但大家聚在一起也是玩手机。在耿帅出名之前,村里人对这个长发男子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是个焊工,家里时不时传出乒乒乓乓,或电机撕扯的声音。  在杨村,耿帅是同龄人里少有的、正儿八经的初中毕业生。更多的——比如他的发小们——初中没毕业就出去干活,每月能挣钱,大部分给父母。耿帅很羡慕,他觉得读书没意义。一元二次方程不能用来焊铁,英语背不会,这辈子应该也不会用到,至少没想到若干年后要面对外国记者。 

     更重要的,他无法再忍受父母的压力。父亲寡言,母亲爱训导,他们告诉他考不上初中就没出路,考不上高中也没出路。他用力学习,听话,成绩中等靠上,只是觉得没意思,而父亲用水压泵边角料给他做的金丝大环刀更有意思。  压力来源于贫穷。耿帅读初中的时候近视,家里花二百块给他配一副眼镜,不小心弄坏了,他觉得“对不起父母”,在日记里记下这件事。他看到一本叫《小本创业》的课外书,书中人物是做鞭炮的,靠两千块钱发了财,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至于本钱,他一米八多,长得魁梧壮实,想先当保安。像所有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一样,他觉得未来将在眼前无限展开。 

     耿帅的第一份工作是舅舅介绍的,去当“撞工”,就是拿着大锤砸墙。他很兴奋,觉得自己有用了,能为家里分担。到工地上,看见的第一个人,正无精打采地收拾管子。他觉得不可思议,父亲教他多干活,少说话,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耿达比哥哥小三岁,当过两年兵,也是焊工。两人有时跟着父亲干活,有时自己接活干,在北京和杨村之间来来回回。一个工期赶着另一个工期,一天赶着一天。在北京干过无数次活,他们从来没问过工地名字,到地方就干。学徒工日工资十块钱,焊管道的时候,在坑里撅着屁股,一撅十二小时。  耿帅十八九岁的时候去姑姑家的工厂做打包带。拌料、加料、打包、装货,总共四个工序反复干。晚上,他一个人值夜班,没手机,盯着机器不停地转,转到头了剪断,放上下一盘。

         耿帅的奶奶家,他临时工作室安置在奶奶家的院子里 图片 | 崔一凡 

     耿帅逐渐体会到生活有多么无聊。一年干的事,他几句话就总结了,“我去哪里工作了,干了么,就这些,没了。”在工地上,他早七点到晚七点干活,下班了躺在工棚床上,最早是看租来的小说,后来是玩手机。回家了,母亲说他留长头发让村里人瞧不起,一直说,他就跑到理发店剃成光头。  “就剪吧,要剪就剪最短。”他被逼急了。 

     2013年,他在微博上写“心里好难过,感觉自己很没用,实际上我也很没用”。  有一年冬天,耿帅到北京一处工地安装玻璃墙。老板为了省半天工钱,让他们头天晚上到工地,第二天直接干活。  耿帅忙完白天的活,去到工地已经晚上十二点。他要住的工棚用很薄的塑料板材搭成,房间里挤了十多个工人,都睡下了。唯一留下的一张高低床上堆满杂物。耿帅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回车里将就了一个晚上。  那晚他没睡着,觉得“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结婚三年,有了孩子,用之前所有的积蓄盖了房,买了车,做了父母和身边人觉得他应该做的所有事。但这些对于一个善于想象美好未来的人来说,不构成任何意义。  

    “做有用的东西就取关!”  杨村人自始至终没搞懂,这个从小没干过一件出格事儿的孩子是怎么火起来的。在村里和县城之间跑车的师傅把原因归结于耿帅“老实”,“不老实这事儿成不了”。  开始做快手之前,耿帅卖过手机。他去北京木樨园一个批发市场进货,一百多二百多的手机买了十几台。他把后来成为工作室的房间摆上手机,招牌上写“帅达通讯”,唯一的宣传手段是开张时放了一挂鞭炮,然后坐在屋子里等着人来买。

      手机店开了一年,没卖出去几台。他最开始打算,每台手机30%的利润,足够自己像村里其他小老板一样过上舒服的生活。万万没想到顾客会还价,“还得还特别狠,所以卖还是不卖,就很纠结,有的时候就很坚持,有的时候就算了”。  回杨村拍快手创业这件事,耿帅没跟人商量。他看到有人做了个不锈钢机枪发在快手上,卖2000块,他心想,“这是个焊工都能做”。

    经过数次犹豫之后,他跟父亲提了创业的想法。2016年年中,父子俩在耿帅爷爷病床前看护,耿帅说了很多这门生意的前景,比如他做的东西,拖鞋、钱包,大家常用,材料是不锈钢,可以长时间保存,用不坏。  父亲琢磨了一会儿,说:“那应该卖不出去。”

                                          耿帅的一些手工作品 图片 | 侯欣颖(视觉中国)

     结婚之后,耿帅赚的钱都给家里,在村里盖房、买车,花去了大部分,手上还剩两万五。2017年开春,他攥着手里这些钱,心想这一年就好好折腾吧。  他花七百块在村里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去五十多里外的徐水买了些不锈钢边角料。先用管钳做了个蚂蚱初试身手,自己没出镜,然后是螺母拖鞋,很沉,但不硌脚;做不锈钢钱包花了一个多月,后来发现夹完两千块钱就夹不住单张了,一开始想写个说明书,夹不紧就用钳子捏一下。他觉得这样不太牛,就算了。 

     做到年中,粉丝一直在涨,10万,20万。除了卖出去更多手工制品,他没想过粉丝上涨还能给他带来什么。问题是,依然没人买他的东西。他用自己的照片做了一张表情包,照片里他穿一件装饰辛普森图案的长袖T恤,长发散乱,目眦尽裂,配上文字:我火了吗?为什么我做的东西还没人买?  

    虽然每天只闷在工作室发明创造,但卖不出货,钱越来越少。他去北京修了四十天锅炉,赚了七千块钱,心想,“又可以造了”。到了年底,手里的钱从两万五变成一万五,有点尴尬。当时耿帅粉丝里有个山东的老板,送来一台激光打标机,市价两万块钱。他一算,没亏,安慰自己今年赚到钱了。再来一年吧。  耿帅在快手上已经积累了七八十万粉丝,常见的留言是“做有用的东西就取关!”和“哈哈哈哈哈”。

       耿帅的不锈钢作品 图片 | 侯欣颖(视觉中国)

      耿帅清楚粉丝想看好笑的,自己也用心设计视频里的笑点,甚至还戴着墨镜录了一段喊麦视频。但他还是希望做的东西有用。在他的价值观里,有用意味着东西能卖出去,意味着他能赚钱糊口。那时他的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  没人认为他是做生意的材料,他自己也怀疑。但他犯起倔来,谁也拦不住。

     耿帅回家做手工的决定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自己劝不动就让他父亲劝,他老婆劝,他二姨劝。没用。  杨村有五千多口人。除去老人孩子,有三分之二的年轻人外出打工。男的去工地,女的轧服装,“学一门手艺”是村里人的立身之本。耿家三代焊工,干活肯卖力气,在村里生活得不错。耿帅的父亲今年五十二,十七岁就离家做水暖,每天四块钱,现在一百八。他想不到什么理由不继续做下去。

      耿达更理解长辈们的想法。“说白了,农村就是怕邻居笑话,都说你们小子干吗呢,说我们小子在外面工作呢,高兴,一到我们,你小子干吗呢?不能说在家里吧。”  粉丝涨到一百万的时候,依然没人买他的东西。他一周直播五到六天,一个月勉强赚四千,他就迷茫了,心想就算有一千万粉丝,是不是依然没人买。当时已经有记者去采访他,他向记者抱怨,“不是说红了就能挣钱吗?我他妈也没挣钱啊?”  转折点出现在2018年夏天,耿帅连同他的脑瓜崩辅助器登上热搜。几个月后,他去北京朝阳大悦城参加快手举办的乡村市集,录了条视频,发了条微博,人们便天南海北地赶过去。  他第一次具象化地意识到,二百多万粉丝是什么概念,市集开张的三天他一直在人们的簇拥中拍照,有山西和上海的年轻人专门坐飞机到北京,就为了和传说中的手工耿拍张合影。耿帅感到非常震惊。  在这之前,他只坐过一次飞机,是为了从甘肃工地快些赶到下一个工地。随之而来的,各式各样的邀约和合同摆在他面前。他彻底红了,从人生的漫长低谷直抵巅峰,没有任何缓冲。 

     火了之后的故事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北京一家酒店,耿帅正在通电话,和《快乐大本营》的制作方商量录制时间。元旦过完没几天,他一头长发略显蓬乱,用橡皮筋扎着,堆在外套帽子里。最近因为忙,胡子很久没修理,支棱着盖住下颚。几个小时后,他要去参加快手组织的活动,展示自己的作品,和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拍照留念。  相比之下,杨村显得破败,按定兴县出租车司机的话说,“20年前来跟现在来没什么区别”。耿帅成了这里家喻户晓的人物。

     村里的几个年轻焊工也开始拍视频,不过他们都没多少粉丝。  耿帅刚创业的时候,每天闷在那间20平米的工作室里,出门办事看到熟人,对方冲着他喊,“嘿!网红!”这在弟弟耿达看来,多少有些嘲讽的意思。外国记者来采访之后,人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现在耿帅出门,有人冲他喊,“嘿!网红!又火了!”有熟人,也有不认识的人,耿帅就抬起手尴尬地应一声。

       耿帅的工作台 图片 | 侯欣颖(视觉中国) 

     相比从前的默默无闻,杨村人更愿意聊耿帅“火了”之后的故事。比如成群的记者采访,比如快手上惊人的270万粉丝。姥姥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以为他在囤积粉丝,担忧地问,“吃得了吗?”  

    人们看他的直播间,一个火箭300,一个穿云箭2888,一晚上出好几个。他们不知道虚拟货币要除以10,更不知道这些钱要和平台分成,都觉得耿帅发了大财。后来越讲越玄乎,有一次他去村里的电信营业厅办手机卡,犹豫很久,是该选58块还是68块的套餐。营业员一脸诧异:“你一天挣好几万,为这十块钱考虑这么长时间?” 

     耿帅烟不离手,想事儿的时候点一支,不开心点一支,想什么不跟人说,乐意自己心里琢磨,干活的时候一天一包。现在抽得更凶,七块钱的红塔山,一天两包。他的暖气春秋椅刚做成没多久,上面铺着三个软垫,放在客厅正中靠墙的位置。平时得空,他就自己窝在这儿想问题。  “没人能一直红下去。”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从第一个记者采访他开始,他就想,为什么他们采访我?因为粉丝多吗?有粉丝更多的,于是得出结论,是因为我有内容所以采访我。  没红起来的时候,手工卖不出去,只靠直播维持收入,一次直播能赚几十块,多了二三百。他精心准备,有自己琢磨的小笑话,或者讲讲刚发的作品是怎么做出来的,在纸上写下来,母亲经常问他,写这些干嘛,“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就行了”。

     最近一次开直播是硬着头皮上的,好久没发作品,给大家一个交代。将近结束时,耿帅在粉丝要求下开PK模式,随机匹配其他主播,五分钟时间里,谁的粉丝刷的礼物最多算谁赢,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耿帅很少PK。耿达也认为这不适合他。别的主播看粉丝刷多了礼物,会说“谢谢大哥比心”,耿帅说“行了够了别刷了”。他父母和耿达没少唠叨。现在,耿帅每次直播,母亲就在一边看。播完给他提建议,让他多说好听话多PK。  相比网上积攒的影响力,把东西卖出去更符合他的价值观。还没那么红的时候,他的淘宝店一个月只能卖出一两个,被媒体称为“最惨淘宝店主”。  去年11月,耿帅收到了第一个好评。一位螺母手链的买主在下面评论:“耿哥出品,必属废品”。耿帅很开心,截图发在微博上。很多粉丝第一次知道还能从淘宝买手工耿的货,第二天就爆单了,螺母手链卖了七十多个。  后来他再没有在微博上发过,怕粉丝觉得他飘了,怕有人买了不喜欢。他不想落下吃相难看的评价。 

     活动和节目邀约越来越多,大多是“你不得不考虑一下的”。这种事频繁了,也让他们有点虚。去年冬天,耿帅把在北京干活的父亲叫回家,父子三人一起做产品。耿帅的工作室正在重新装修,临时工作室安置在奶奶家的院子里,和原先那间屋子一样,堆满工具,成品放在陈列架上,还有做红酒直饮杯时没喝完的半瓶红酒。  屋子里,父亲戴着护目镜,耿达戴着口罩。耿帅谈完合作也来帮忙,氩弧焊机一闪一闪发光。手里的不锈钢和焊具让他安心。

       耿帅在制作风车 图片 | 周裕隆 

      谈一些事情的时候,耿帅习惯区分“你们”和“我们”。“你们”衣着光鲜,“我们”灰头土脸,“你们”在社会上受人尊敬,“我们”每天在管道里爬来爬去。所以就算“我们”比“你们”挣得多,“我们”还是会感到自卑。  聊到一半,耿帅出门抽烟。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赶忙迎上来,“您好耿哥,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了!”正好有领导的电话打进来,年轻人果断挂掉,“还是拍照重要”。

      即便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粉丝找他合影,但突然成名的不适依然存在。镜头里的耿帅突然抬起右手,想比剪刀手的造型,又迅速放下,竖起大拇指,再放下。  他不能完全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个焊工拍的视频,以及那些简易的发明会被“你们”喜欢。之前还有个央视的导演找到他。说他跟微博里那些几千万粉丝的人不一样,希望能传承中华文化。耿帅说好,我尽量想,能想到就做。

     但他心里想,“我就是一个焊工。”  有人评价他的发明“来源于生活,而又完美地避开了生活”,耿帅不能认同。他觉得他的发明有用:那个套在脚上的小板凳,是给铺地板砖的老师傅用的。工人铺砖时要蹲着,屁股坐在脚后跟上,铺一块砖往后挪一步,普通的板凳搬来搬去,会影响施工效率。这是他经历的生活。  从某种程度上讲,两个人群的相互误解造成了手工耿视频里独特的幽默。

     耿帅还发明过一把能自动旋转的雨伞,雨滴打在伞盖上,随即被甩出去,避免打湿肩膀。  “那很容易溅到别人吧?”我问。  “不容易吧,因为不可能下着雨大街上人山人海的吧,再说甩出来一米,也不是特别远。”后来我把这段对话告诉手工耿的粉丝王晋,他笑笑说,“耿哥显然没经历过下班高峰期的五道口。”  王晋是手工耿的粉丝,27岁,大学毕业,在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耿帅摆摊那天,他和女朋友从海淀的家里赶过去,买了个脑瓜崩辅助器,排队跟耿帅合了张影。  手工耿是他的快乐源泉,他喜欢耿帅有种“一本正经的幽默”,羡慕他“自由浪漫的生活”。他像大多数粉丝一样,笑那些没用的发明,但有时也会被感动,心想“这是怎样一个人啊,那么专注去做没有用的东西”。

      这种生活,在城市里很难获得。至少王晋所有的时间都是“有用的”,其余的一切都会让他感到焦虑。在知乎上,人们用“自由而无用的灵魂”赞美手工耿。耿帅听完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激动。他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无用就是无所不用”,一种艺术的境界。他说自己最羡慕那些为了一件事不顾一切的人,“那种大起大落的人生”。他做不到,但渴望做到。  他满意现在的生活,以前一句话能说完一年的事,现在连一天都说不完。他常讲起自己看过的一篇心灵鸡汤,说这辈子最对不起谁。他想了想,觉得都对得起,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  十几年来焊管子,装水暖,为的是家人,现在做的事自己喜欢,有钱赚,有前途,“这个意义比以前焊一个管子要大一点,应该是大一点”。  

     (文中王晋为化名)  视觉设计 | 王金龙 视觉监制 | 于涛(本站申明:图文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若涉及侵权,请联系本站删除。)

来源:songnengwang 栏目:工匠名家 浏览量: 发布时间:2021-08-08 17:1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