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工匠精神的根原来在中国,盘点那些师从中国后来变成日本民族独特文化的内容之六: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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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工匠精神的根原来在中国,盘点那些师从中国后来变成日本民族独特文化的内容之六:园林

    【顶尖原创】 作者:公孙龙的马

     今天,我们来说说日本园林跟中国园林的关系与差异。日本园林(主要是枯山水庭院)与其他五十多种文化一样,也是师从中国后,从学习模仿到自成一体的日本民族文化;正如上一篇讲述的日本茶道文化体现禅宗思想精神一样,日本园林也与中国佛教禅宗的思想精神一脉相承。


   
      关于中日两国园林的话题太大,建筑、历史、文化专家们进行研究的书籍非常多,无法在一篇几千字的文章中讲全面、说清楚,笔者只能从两国园林的发展历史、各自主要的特点和异同几方面简要介绍;受学养及专业的局限有点勉为其难,肯定挂一漏万,算是抛砖引玉吧,欢迎专家、学者与爱好者加入讨论和批评指正!



一、中、日园林的起源和发展

    1.中国园林的起源与发展

     早在公元前1800多年,著名暴君夏桀就建造了“玉台”;700多年后,周代开国君主文王姬昌建造了“灵台”、“灵沼”、“灵囿”。在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有很多描写园、囿、圃、台、池、沼、泉、阙、林等等的诗句,佐证了远古就有了初始的园林。



     在《诗经·大雅·灵台》中,开头就说:“经始灵台,经之营之。”意思是周文王建造了灵台,用于观星祭天;又说:“王在灵囿,麀鹿(yōu lù)攸伏。”意思是周王在灵囿(相当于动物园)中游玩,那些牝鹿(母鹿)都安静悠闲地喂着自己的小鹿;《诗经·郑风·子衿》中说:“挑兮达兮,在城阙兮。”意思是女子在城阙上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她的情人到来;《诗经·大雅·皇矣》中,有“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句,说明泉、池这些水域已经纳入园林建筑中。



     到了秦朝时期,始皇帝嬴政建造了“上林”,是集台、池、林、囿等单元于一体规模很大的皇家猎苑。接着,汉承秦制,武帝刘彻继承了秦始皇遗产,在此基础上建造了其他离宫别苑,使首都长安有了宏大的皇家园林;并继承了秦始皇希望长生不老的精神寄托,命人在水池中堆砌出石岛比拟蓬莱仙境,这一主题,应该是中日两国造园传统中“池▪岛”手法的渊源。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皇帝带头,汉朝大臣也开始营造私家庭院;这种文人园在设计布局和花草树木方面也不太精致繁复,应该算是中国文人园林的雏形,但也够诱惑人的了。为此,还流传一个“免惑于园”的故事:董太公建造了一座园林,儿子董仲舒(就是后来力主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人),为了专心致志读《春秋》,在室内垂下窗帘三年从未拉起,怕分心看都不敢看一眼!



     私家园林是晋代开始流行的,到了盛唐时期,园林别业已经遍布都城长安及其近郊,文人雅士筑园无数,其中的佼佼者当属王维的“辋川别业”,他所作的《辋川图》大大增加了这座园子的美誉;唐代的另外一位著名诗人白居易,无论身居何地,也尽管未必富裕,都必造园,不求精雕细琢,只取亲近自然之意。


      (插图《辋川十景图》(局部),【明】仇英)

     再到北宋时期,洛阳私园众多,李格非在《洛阳名园记》中,介绍了洛阳的25座园林,其中数座还是始建于唐朝。当然,都城开封最有名的园林当属徽宗皇帝的“艮岳”,大概是用《水浒传》中说的太湖石所建,可惜很快就随着金兵入侵而灰飞烟灭,被掳走的艺术家赵佶,恐怕只能在东北酷寒的梦中回忆园中作画了。接着南宋时期,随着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南移,江南地区逐渐出现很多著名园林,为嗣后江南园林开始蓬勃发展奠定了基础。

     江南园林达到顶峰,是在明、清两代的初期,其中以南京、太仓、苏州、扬州、杭州和上海为最盛,也定义了我们今天所理解的中国古典园林概念。明朝人计成于1634写成的《园冶》一书,开始了我国古代对造园学成系统的研究;而四大文学名著之首的《红楼梦》中虚构的大观园,是集所有江南名园之精华于一体,且融入皇家园林元素、乃至神话传说的“理想国”。



    2.日本园林的起源与发展

     据有关专家、学者考证,中国造园艺术很早就传播到了朝鲜、日本、越南等国,其中日本园林在吸收了中国园林艺术的精髓后,逐渐演变出了一种独树一帜的风格,体现出日本民族特有的文化精神。

     公元538年,日本就开始接受佛教,并派一些学生和工匠来到古代中国,学习内陆艺术文化。

     公元613年,即推古女皇二十年,苏我马子从朝鲜到中国学习造园法,在日本建成第一座庭园;该园承袭秦汉典例,在池中筑岛,效仿中土的海上神山。



     公元794年-1192年的平安时代,中国唐朝的水墨画传入日本,其写意艺术给日本枯山水庭园的初创提供了参照,代表作是皇室贵族的离宫寝殿式神泉苑。

     公元1192年-1333年间的镰仓时代,枯山水庭院造园艺术基本形成;代表作是梦窗国师所造的佛教方丈庭,用“残山剩水”来表达对禅自然关照的真谛,与当时中国南宋和元初文人园表达对社会关照像似,有一种厌世情绪。这一时期的佛教庭院园林很多,并且保留下来,如奈良天理市的永久寺庭院,神奈川县镰仓市的永福寺庭院等。



      公元1333年-1392年间的日本南北朝时期,同时出现了两个天皇,这是园林的实践时期,枯山水一般与真山水(池泉部分)同存于一个园林中,以真山水为主体,枯山水为辅;代表作是天龙寺庭院、西芳寺庭院、临川寺庭院等。

      公元1393年-1573年间的室町时代,禅宗枯山水逐渐从寺社园林走入武家和皇家园林,并逐步与真山水分离开来,是枯山水的颠峰时期,出现了有枯山水的双璧大德寺和龙安寺。朝廷贵族、禅宗僧侣是当时社会上层人物,贵族们在自己的居住地里为享乐造起庭院,禅宗僧侣们为建造修身的场所造起了庭园,开始通过置于空地的石块来表达山岛之意象,这一时期诞生了著名的京都龙安寺庭园,则是枯山水庭园的代表之作;还有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建造的金阁寺庭院,八代将军足利义正建造的银阁寺庭院。



     公元1573年-1603年的桃山时代,以茶道宗匠千利休为代表,创立了草庵风茶室,标志着日本茶庭的兴起。再到公元1603年-1867年间的江户时代,以小型枯山水为主,以枯山水、真山水和茶庭相互融合园林形式出现,日本园林形制完备,造园艺术达到巅峰。

     (以上日本园林历史,可参看《日本园林发展史》、《东南园墅》等书籍)

     二、中日园林的关联与差异

    1. 日本学习中国园林的过程

     日本师从中国学习园林建筑的时间长达一千多年,这个过程中不断吸收和消化中国文化,结合本民族思想精神,逐渐形成了日本民族自己的园林文化,这里只对过程做简要回顾。

     从公元538年起,中国佛教从朝鲜传入日本;公元613年,苏我马子从朝鲜到中国学习造园法,在日本建成第一座庭园,模仿秦汉造园的“池中岛”。



     平安时期(794-1192年),中国唐朝水墨画传入日本,其写意艺术影响日本枯山水造园。

     镰仓时代(公元1192-1333年),中国佛教禅宗成为日本佛教主要宗派,对日本的佛教庭院建造产生深刻影响。



     从日本南北朝到室町时代,再到桃山时代,直到江户时代,中国的禅茶文化传到日本,在形成日本茶道的同时,也形成了日本茶庭园林;而明代遗臣朱舜水渡日讲学,再加上于崇祯七年(1634年)出版计成所著的《园冶》,流入日本后被称为《夺天工》,大大影响了文人庭园的兴起。



     随着历史演变,造园艺术也从达官显贵走进寻常百姓家,即使是普通民居屋前的方寸之地,也能点缀花木,形成袖珍式“箱庭”。宋、明两代山水画家的作品被临摹成日本水墨画,用作造庭底稿,通过石组手法,布置成茶庭、枯山水;特别是明朝遗臣朱舜水,将江南园林的造园风格传播至日本后,有着“江户名园”之称的东京小石川后乐园,至今仍然留有圆月桥、西湖、园竹等中国风格元素。

     跟日本天皇的年号命名,也是来自中国古典文献一样,日本很多园林的命名、建筑物题额和配景说明,都用古典汉语,表达对中土文化的推崇之意;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日本园林与中国园林一脉相承的师从关系。限于篇幅,本文不展开讨论。



     2.中国园林的特点

     中国园林在艺术和思想上是中国文化的缩影,内涵博大精深,一部专著都未必能说得全面和正确,本文不讲皇家园林,只挑江南文人园林最核心的部分做简要介绍。

    《东南园墅》的作者童寯,是与梁思成并称的中国现代五大建筑师之一,对中国园林有独到的认识。他说:“东南园林,是三维版的中国山水画卷。透过空间与体量,一瞥之下,全景转为一幅消除景深之平面,游者将深感惊奇,园林竟如此酷似山水画。园林中的标志性元素——曲径、茅屋、垂柳、异石——都能在山水画中一一找到对应。因此,只有文人(而非园艺学家或景观建筑师),才能筹谋出一座中国古典园林,情趣在此如此重要,远甚技巧与方法。“



    “对于文人来说,中国园林是在现实中再现的某种梦境,是一个想象的微观世界,是一种模拟自然的艺术。园林入口处通常力求低调不显眼,待访客以一种轻松的心境进入后,用不断变化的风景带领他们获得一种‘如坠梦中’的奇妙感受。然而这种感官刺激是十分委婉的——中国园林常常以高墙环绕,各院落之间如果没有建筑相隔,两侧则设廊墙,以为间隔。墙上或设门洞或设漏窗,诱使访客透过门洞或漏窗进行窥视。门洞常以满月、宝瓶或花瓣为形,漏窗则常以薄砖、瓦片砌成精美的图案。当门洞或漏窗框出庭院的些许风景时,增强了园林的空间纵深感,不断吸引访客继续探访前行,继续发现惊喜。”

     童寯还说:“中国园林并非大众游乐场所。西方园林令人钦佩地用纵横轴线和十字道路解决的交通问题,这在中国则全不存在,因为游人是漫步而非径穿。中国园林的长廊、狭门和曲径并非从大众出发,台阶、小桥和假山亦非为逗引儿童而设;这里不是消遣场所,而是退隐静思之地。从这个角度来看,苏州同里的退思园,取《左传》中‘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的命名,很好地点出了中国园林的‘退隐静思’之意。”



     同时代的日本学者村松梢风也认为,中国园林是用庭园去衬托建筑物的价值的。他说:“林木掩映着楼阁,泉水倒映着堂榭,它力求做到从外部眺望时,能如一幅画一般和谐隽秀,并且从屋内望出去也绝不会失去雅趣。正因为它不像日本庭园那样去比附模拟宏大的形象,所以反而可以充分体味闲寂清雅之趣。”



     村松梢风在游览了西湖后,进一步发现:“西湖——可以说是一个放大版的园林——湖光山色亦不过是使所有的建筑显得更美的背景而已,游了西湖之后我才真正认识到中国是一个建筑之国。”

     中国园林不是一个开放宽敞的空间,而是由廊道和高墙分隔成若干庭院,主导景观、形成观者视觉焦点的是建筑而非植物。因此,中国造园大师鲜有注重园林植物者,这不是说植物不重要,而是说花木仅起附属和辅助的作用;它们以看似自然的方式生长,增加园林的野趣和诗将山水画、山水诗文、山水园林三门艺术达到了一体化的境界,美到极致;成为文人在现实与理想的空间中自由切换的隐居之所。
 


    2. 日本园林的特点

     与中国园林系统博大一样,日本园林也自成系统,也是一部专著难以讲得全面的,本文也只能挑最核心的部分做简要介绍。

   《日本人眼中的美》一书的作者高阶秀尔,曾这样评价日本园林:“日本的庭院,在狭窄的空间内制造出有山有谷的感觉——这被称为枯山水。正中间都是白砂,用白色砂砾表现出瀑布的感觉。也就是说,日本人试图在狭窄的空间内再现大自然的本来姿态。当然,这些山石都是人类寻来特地安置在此的,却要制造出令人觉得完全就是自然形成的山山水水的效果。这,就是日本人的审美观。”



      枯山水庭园是现在日本本土的缩微式园林景观,多见于小巧、静谧、深邃的禅宗寺院。在其特有的环境气氛中,细细耙制的白砂石铺地、叠放有致的几尊石组,就能对人的心境产生神奇的力量。它同音乐、绘画、文学一样,可表达深沉的哲理,而其中的许多理念便来自禅宗道义,这也与古代大陆文化的传入息息相关。

     江户时期日本中出现了以低矮灌木为主景的修剪式枯山水,其中,以17世纪滋贺县的大池寺庭园为代表作。它将杜鹃灌木丛修剪为几何形体,象征一艘船在波浪中航行,从而展现了一幅禅宗海景图。



      建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园林,却仍然遵循古代的禅宗法则。其最具特色的是,这一庭园中,由苔藓和石块构成棋盘似的小方块,宛如退潮时海岸边的泡沫。它以一条曲线收边,边缘处种以成片的低矮灌木丛,配上星星点点静静开放的杜鹃花,给宁静的庭园添了几分生气。

      总体来说,日本园林法式严谨,并随朝代演变,按地势可分为平庭、筑山庭,按手法可分为真、行、草三体,在历史上先后出现了一系列造园派别。
在童寯看来,枯山水期待观者能够发挥想象力,自行探究象征性艺术的内涵,以达到佛教所追求的悟境,这把日本园林艺术推向了唯心顶峰。



      日本枯山水大师枡野俊明弟子、七月合作社创始人康恒在接受“知中”采访时表示:“枯山水是禅宗的表达载体,其倡导的思想境界,与善于反省、深思、顿悟、感知、用心的日本人的精神习惯不谋而合。”

     “枯山水的产生,一方面,是在世事萧条悲凉的背景下,的确需要创造出一种新的园林形制以静思人生、摈弃杂念;另一方面,是透过后世无数观赏者的视野,感知枯山水园林的造园师设计时的内心世界;再者,也希望凡目睹这枯山水的人们,能够结合个人的人生经验,融于庭院意境中,感悟人生。枯山水,向来无色无花,但置身其中的人,往往能够超脱形势,将其作为一种场所或者仪式,找到自我价值的内涵。”



     3. 中日园林的异同

     虽然是两个一衣带水、在文化上有诸多关联的国度,日本园林亦在吸收中国造园艺术的基础之上,发展出了一种独树一帜的审美意趣。其共同点有很多,比如布局不同于西方园林有纵横笔直的道路,显得方正、开放,中日园林都以向心式构图,具有封闭性;再如都用建筑、山水、草木表现中国画的意境;又如都以建筑为主,植物为辅,建筑赏心悦目。



     中日园林的不同之处更多,本文着重谈谈不同之处。综合有关书籍,笔者简单梳理了一下,以为中日园林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主体类别不同。中日两国园林按类型所属,都可分为皇家园林、私家园林和宗教园林,但中国偏重于皇家和私家园林,宗教园林最弱;而日本偏重于寺院和私家园林,皇家园林较少。

      中国江南的寺观园林更多地表现文人的诗情画意,只是通过宗教建筑、香火、香客以及宗教活动来突出其宗教性质;而日本的宗教园林独立于皇家和私家园林,风格明显,讲究禅思枯意,佛意浓厚。靠园林本身塑造宗教园林的形象和气氛,不同于中国的宗教园林.



      (2)布局结构不同。   

     中国园林重山,日本园林重水。中国园必有山,园可无岛,而日本园必有岛。中国重建筑和植物,是三维立体的中国画;日本园林是平面的中国画,注重对广阔的自然的空间的想象。

     有研究者认为:在空间处理上,中国园林没有中心,移步换景,每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都是一个景观,而且从不同视角看,感受也不同,千变万化引人入胜。中国园林的园林建筑较多密度较大,体量较大,装饰多而华丽,表明人力的伟大;日本园林的园林建筑较少,密度较低,表明人力的弱小。



    在山水方面,中国园林人工假山高大,人工湖宽阔,人工味浓厚;日本园林假山低矮,人工水面小,人工味淡,自然味浓。正如园林界大师陈从周先生所说:“中国园林是人工之中见自然,日本园林是自然之中见人工。”

     日本园林在没有池子、没有用水的地方安置石子、白砂造成枯山水。枯山水庭园以石头、白砂、苔藓为主要材料。用白砂和形状各异、大小不等的石头来组合大自然。所谓枯山水就是用石头、石子造成偏僻的山庄 、缓慢起伏的山峦,或造成山中村落等形象。



     童寯认为:“日本虽然园林源于中国,但它追求内向景观,整体依然开阔宽敞,有主题和高潮;而中国园林的格局,则基本上是一座由院廊环绕的迷宫。事实上,日本园林具有与西方相似的‘原始森林’气氛,但它赋予‘原始森林’以神秘含义并成功地构成一个缩微的世界。

     (3)打开方式不同。这一点是中日园林的主要区别。中国园林宜行走动看,日本园林宜坐卧静观。

     有趣的是,在很长的时间里,日本园林甚至是不能行走的——镰仓时代以前,日本园林的园景只有一面,仅供自茶席观看,是不可登临的“眺望园”。之后才出现“回游式”庭园,铺设径道,供访客行到园中观赏景色。


     
     童寯指出:“16世纪以前,日本园林全无可供步行之径,令人惊奇,难为现代心理所解。自曲廊之某一固定视点,观赏如画之景色,已令游者心满意足。”

     君子所见略同,日本作家村松梢风与中国建筑师童寯认识一致。他上世纪二十年代来中国苏杭看园林,一眼就发现了中国园林宜于从外面观看,日本园林宜从屋内向外观看的区别。

     他指出:“只有将所有的景物从某一特定的视角统一去观赏,才能了解日本庭园的旨趣,这是因为日本园林本身就是以观赏庭园本身作为造园目的的。然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日本园林在建筑物与庭园之间的和谐、树木的阴影等方面落于下风,建筑物仿佛都赤裸裸地呈露在空间中”。



   “中国的庭园宜于从外面观看,这是与日本的庭园在意趣上不同之处。日本的庭园是宜从屋内、从席地而坐的客堂上望出去的园林,任何一座名园都是依此精神而设计的。”

     (4)思想属性不同。中国园林的人文精神融儒释道三家于一体,日本园林的人文精神主要是佛教禅宗思想,加上日本民族固有的神道等思想;在天人关系方面,中国园林偏向人,日本园林偏向天。



     (5)功能气质不同。中国园林多是文人建造,有文人的儒雅、梦想、恬淡等气质,便于在现实与理想中自由切换;置身院中,有一种轻松、安宁、愉悦的氛围。而日本园林主要是幕府时代的武士建造,这一时期诞生的石庭面积狭窄,常常是满庭白砂,一无生物,令置身其中的人始终绷紧神经,如身临战场一般。院内甚至是训练骑马、射箭、比剑的练武场所,有一种单调、冷峻、严酷的杀气。



     关于中日园林的差异还很多,限于篇幅,就不再展开说了。啰嗦太多,下面,笔者对中日园林的差异做一下总结:

     日本园林是坐在榻榻米上看的,从内往外看,它追求内向景观,人们可以将内心杂念依托于石庭展开遐想,最终达到精神超脱,变得平静的境界,这就是禅所追求的思想境界。

 

     日本园林整体依然开阔宽敞,重在禅心的安静;园中少有花木,只有石头上的苔藓。在枯山水中山石象征岛屿或瀑布等,白砂象征川水或大海。对自然的石沙没有一点雕琢,保持着自然形态。这一枯山水里表现出的简约、空无与枯寂是禅宗的思想境界。



     中国园林是走着看的,从外往里看,走在院墙下就有漏窗,引人入胜,移步换景。中国园林栽山分水,移步换景,九曲回廊,曲径通幽,变化莫测,不同角度有不同的景观,无尽的诗意想象,假山,曲折,山水,竹木,盆景,水中荷花,鱼儿,借景,从窗户看西湖,就是一个大的园林,天人合一。

     虽然中国园林与日本园林都有中国画的意境,但中国园林像三维立体画卷,而日本园林则是二维平面的画卷。中国画的意境就来自禅宗,但中国园林融入了儒释道三家,所以是三维立体的画卷;而日本园林禅宗的思想多于儒和道,甚至基本没有,所以是平面的。


 
   在上一期文章中,我们讲了日本茶道与中国佛教特别是禅宗的关系,与日本茶道文化精神来自中国佛教禅宗一样,日本园林文化的精神也是来自中国佛教禅宗。“和、敬、清、寂”是茶道的基本精神,日本枯山水庭院就是坐在地面上的榻榻米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外面的山水,内心也是禅宗的“静虑”;与禅宗相应的以追求自然意义和佛教意义的写意园林发展固定为枯山水形式。
 
     参考书目:

   《东南园墅》,童寯著,童明译,浦睿文化/湖南美术出版社,2018年10月
   《日本人眼中的美》,【日】高阶秀尔著,杨玲译,浦睿文化/湖南美术出版社,2018年10月
   《中国色彩》,【日】村松梢风著,徐静波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18年3月
   《论园》,童寯著,北京出版集团公司/北京出版社,2016年6月
   《知中·山水》,苏静主编,中信出版社,2015年。
 
 
 
 
 
 
 
 
 
来源:songnengwang 栏目:他山之石 浏览量: 发布时间:2021-11-13 15:34:40